旷古穿越之第4章痛苦和幸福

绿叶草根

不大的武陵县城，虽说是爆竹千声辞旧岁、梅花万点迎新春，但是在鳞次栉比的大街小巷，由于春节安全工作做得好，燃放爆竹的人并不多，倒是城郊的人家反而更加喜欢热闹，爆竹放得震天价响。离城越远，爆竹越响得厉害。

    天气不是特别寒冷，不知道麻土这岩马巷123号房屋是因为地势低洼、终年温度偏低，还是什么其它原因，万年青所买的一小卷爆竹，居然像一小圈冻僵的小蛇那样纹丝不动，或许是处于休克状态，半点动弹不得。

    房屋一楼一底，二楼是房东留着放家具的，底层是租赁的；房东一家在离此不远的平凯做生意，除了房东的大儿子不时逾墙光顾外，房东的其他家人很少来此。

    租住别人的房屋不方便，三年搬了四次家，万年青本来就心寒了；买个爆竹无人放，她更是想不开。她想：放爆竹是为了图个吉利，这爆竹没人放，吉利也就没有了。

    万年青的老伴龙腾飞，凡事不爱张扬，从来不买也不放爆竹。十二岁的莲子，除了她的电视世界，仿佛一切都是总不关情。六岁的竹子胆子最小，就连听听爆竹声也感到害怕。这爆竹只能等儿子儿媳回家来，让他们去放。

麻雀儿也有个三十夜，正等着呢，儿子儿媳回家来了，儿子鼓鼓囊囊的背包、儿媳充满冷傲的举手投足，带来的全是令人窒息的冰冷空气。两张冰冷冰冷的铁脸紧绷着，两双漠然的眼睛对祖孙四人好像从不认识一样，没有任何语言，没有任何表示，两双沉重的腿迈着沉重的脚步，噔噔噔进来了，通通通又出去了。

这通通通，一直通到了县民政局。

每逢佳节倍思亲，更何况麻雀子也有个三十夜。但是女皇芳芳不思亲，思郎君；不思眼前身边这个窝囊废，而思远方只谋一面的那个钱口袋。

有钱好安逸，有钱人好安逸！

与窝囊废龙大宝新婚那几年，女皇在鱼篮滩武陵有限公司同一些工人家属打牌赌博，可怜她赌瘾大，赌资少，看到大款的老婆钱包鼓鼓的，羡慕的眼光射出，又收回；射出，又收回……好羡慕，好妒忌，好羞惭，好难受！

难受到了极点，女皇托词胃痛，离开牌桌，去车间找龙大宝，遍寻不见，问龙大宝的师傅，才知上莲花街有事去了。女皇快步如飞，早到当街，正遇上窝囊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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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大宝之所以成了窝囊废，是因为他没有钱。
女皇不管窝囊废有钱无钱，右手一伸，圣旨即下：“搞钱来！”
“没有钱。”
“哼，没有钱？嫁汉，嫁汉，穿衣吃饭！”
“你要钱干什么？”
“打牌！”女皇气壮如牛。
“打牌赌博，又不是穿衣吃饭，有钱就多打一盘，无钱就少……”
窝囊废“打”字未出口，“啪啪啪啪”，女皇的御手已暴雨一般，赐予窝囊废一阵响亮的体面耳光。围观者熙熙攘攘，越聚越多。气呼呼的女皇天生王者风范，脸不红，心不跳，处之泰然，不无得意。
打不还手，骂不还口，窝囊废勇敢挨打，但口中仍然念念有词：“你要打牌也可以，有钱我也要给，现在没有钱唦……”
女皇气不打一处来：“‘唦’你脑壳！”
女皇左右开弓，疾风暴雨，赐予窝囊废更加响亮的体面耳光。
勇敢的窝囊废不敢怒而敢言：“没有钱，打也打不出钱来。”气定神闲，一路突围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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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到这里，女皇咬了咬牙。她已经迫不及待：这个窝囊废，我再也不跟他了，现在只要同他离了婚，到了钱口袋富豪家，我就会钱包鼓鼓上牌桌，多潇洒，多神气！二姐也讲富豪有钱，侄女也讲富豪多金，好想此刻就到他家去喔！年纪大点要什么紧？只要有钱，万事皆休！
想到这里，她东风频吹：“走快点唦！”
“你双腿、全身都是风湿病，我哪敢走快呢？”
“全身风湿病吗，也有不痛的时候嘛！”
龙大宝老实巴交，太老实了！起先，虽然女皇与他渐行渐远，但他一点也不醒水，一点也不醒悟，对女皇一直抱着一线希望，他自以为十几年如一日善待女皇，人家一定会以德报德，绝不会以怨报德。因此，他对女皇毫无戒备，毫无思想准备。
皇帝不急太监急。一路打工的几个好友给他递情报、当参谋，为他细分析、出对策。
友甲：你说她要同她二姐、侄女去发廊打工，你也晓得发廊是招牌、鸡婆走出来那些事。你不同意她去，她就同你躲猫猫。躲了半年猫猫，也分居了半年，你一点也没醒水啰？
友乙：她与你食不同餐、夜不同寝，只问你要钱治病，一点也不像正常夫妻，真替你勾脚指拇啊！
友丙：听人说，她往株洲去了一趟，值得分析一下。
友乙：你说她那年要同一位小老板，说明她心思早就变了，现在是万吨吊车也扳不转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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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大宝又虚心向几个好友请教，万一离了婚，怎样才能报复女皇。几个机灵鬼一合计，给他定了一个调调：但凡老牛吃嫩草之辈，最不喜欢女人带孩子进屋。另一方面，按照法律规定，有两个小孩的夫妻双方离婚，必须一方抚养一个。只要用法律手段，用一个孩子拴住她，她就板也板不动、犟也犟不脱。
龙大宝平时不学习，不懂法律，现在认定这个死理，拼命抓住不放：十几年的恩爱夫妻你偏要反目，太不近人情了！你不给我好果子吃，我也塞你一个苦果，让你吞也吞不进、呕也呕不出。
一到县民政局，大宝、芳芳就像三岁小孩过家家一样，落花流水似地办妥了离婚证。
连续三年的春节，连续三年的吵闹，这一年终于达到了极限。龙腾飞祖孙四人草草吃了年夜饭，龙腾飞埋头搞他的网络创作，万年青连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心思看了，一直心惊胆战地等着大宝回来。春节联欢晚会过半了，大宝才回来，大宝这才向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与芳芳离婚的事情。
儿子说得轻松，父母也舒了一口气：跳嫁婆她要跳，我们管不了，她跳走了也好。
欢喜不知愁来到，脑壳不知棒棒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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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大宝、芳芳回到莲花中学，芳芳分了值钱的摩托，大宝分了不值钱的电冰箱。芳芳自从结婚后从大宝手里抠来的人民币，加上卖摩托车的钱，已过三万了。芳芳心中一喜，就与大宝一起吃了最后的晚餐。
最后的床上戏，唧唧哝哝，假假真真：
“凭心而论，除了你对我父母不太尊重而外，我对你本人并没多大意见，主要是要怪你的爹妈，他们一嫌我丑，二嫌我没生男孩。”
“这个我晓得。我俩的离婚协议还没搞好，你说呢？”
“哪里没搞好罗，你一个男儿大丈夫，做事不干脆！”
“怎么不干脆？我们有两个小孩，按照法律规定，我们应该一人抚养一个。”
“﹙心想：我绝对不能答应，只有这样，我才能脱脱甩甩跟吉首那个退休干部去。到了田德才家，既有钱用，又不要劳动。二姐给我找这家人，硬是找得好……﹚我没有抚养能力呀！”
“我是要按照法律规定来办事的！”
“﹙心想：我给你出个难题，看你有什么办法解决？﹚那好吧，不过，我没有抚养能力，你要马上给我四万元现款，我就答应！”
“说话算话不？”
“说话算话。离了婚，我们还是朋友，电话联系不要断……”
“要得。”
“一年后，我没找到人家，你没找到对象，我们又复婚。”
“要得。”
“我算对得起你吧……”
……
为了四万元现款，大宝一回到父母跟前，就唾沫乱飞：“你们把芳芳嫌走了，你们必须给她四万块钱。”
万年青：我们一时从哪里去找这么多钱？
龙腾飞：芳芳多次主动提出离婚，她前年要跟一个小老板去了，你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？她这次又是主动提出离婚，她有什么脸面问我们要钱？
大宝：“我一个人盘两个女，我好找对象吗？按照法律规定，芳芳我俩应该一人抚养一个。我不给她四万块钱，她就不答应抚养。我下半生的幸福，你们必须给我考虑！”
龙腾飞：“没有钱，早被你办石材厂搞光了！”
万年青：“你再逼，我只有吃老鼠药。”
龙腾飞：“吃什么老鼠药？莫乱想！大宝，你是个没有脑壳的人，人家把你烧吃了，你都不晓得！芳芳一定找到人家了，你什么都信她哄，都信她骗！”
儿子跟父母吵得不欢而散，饭不吃就睡了。
大宝翌日又去找芳芳交涉，却验证了父亲头天晚上的分析。
大宝听到芳芳正在给人打电话：“他现在变卦了，他非要塞一个女儿给我不可……”
大宝立马出手抢芳芳的手机，但是被芳芳咬了一口。大宝抢到芳芳的手机时，芳芳已经把手机上的短信删掉了。
大宝同芳芳打了半天嘴巴仗，只好到县民政局调解，大宝拿出五千元给芳芳，结果芳芳先要了体质好的竹子，大宝抚养体质差的莲子。
大宝与芳芳走到此时，任谁也不知道人世间还有个什么自我批评。大宝一脑壳糊涂账，不晓得应该怪哪个，幸得千聪万明的芳芳指点迷津，天地玄黄，顺序不差，第一怪爹，第二怪妈。
当今时代，父母对儿子儿媳要有二十四个耐烦心，一个也少不得。又是一年春节，在武陵县城医药公司一处租赁房里度过。这一年，万年青饱受楼上楼下城里人欺负，忍气吞声；大宝芳芳一年只给两个女儿少量生活费，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，只求过一个吉祥和顺的春节。
可是，万年青这少得可怜的心愿却被不识时务的龙腾飞老大人搅了局。龙腾飞在笔记本电脑前自言自语地泄愤：“一个打工一个赌，两个女儿不肯顾……”
虽然是自言自语，却赫然有声，而且声音越来越大，被芳芳听到了，一跳八丈高：“是说我吗？离婚！”万年青不在家，没有人转圜，大宝的转圜丝毫不起作用。老大人又一句黄腔：“开口就离婚，说了几百遍，没见你离！”
浑身都是火气、骨气的芳芳一飞而去，神不守舍的大宝追她追到了天涯海角。此后，大宝和芳芳维持了一年的苦脸相向、貌合神离，芳芳大多数时间都是来来去去，与大宝若即若离。
苦树结了苦果，最后只能闹到——大家热热闹闹过年，他们冷冷清清离婚。大宝和芳芳终于分手了。
他们的分手，不可避免地伤害了孩子，莲子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。大宝逼双亲给芳芳拿一笔钱，逼而不得，就痛批爹妈，说他们嫌走了芳芳，要父母为他大宝下半生的幸福负责。直到他发现了芳芳正在准备投身另一个男人、去追求富豪人家之时，也不停止大批判，而且打了一年半的持久战。
这些，都可以忽略不计；而最大的伤害，则无情地落到了才六岁的竹子身上。
大宝和芳芳分手后，芳芳说她无力抚养孩子，大宝便拿起法律武器，加上许诺一笔钱款，硬把竹子塞给了芳芳。
大宝首付4000元，给了芳芳，就对他的小女儿竹子说：“跟我走，到你妈妈那里去。”竹子才八个月时，妈妈就丢下她，到爸爸打工的地方去了。五年多，一直是奶奶抚养竹子。现在，竹子不愿离开奶奶和姐姐，就不肯动弹。龙大宝露出魔鬼凶相，一双毒手把竹子像老虎抓小猴一样抓走了。竹子变成了竹叶，浑身簌簌发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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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后的日子，竹子对他爸爸产生了极度的畏惧感和恐惧感。
龙腾飞前一天拜访了公安机关和司法机关，了解到法律大于道德，只能一筹莫展；万年青虽然听了龙腾飞关于法律大于道德的宣讲，但她情大于法，舍命去阻拦大宝。大宝不费吹灰之力，一闪而过，以舍弃亲生女儿为代价，追求下半生的幸福去了。此前此后，他三令五申地说，如果他身边有两个女儿，他就找不到下半生的幸福。
竹子的妈妈把她扔给舅娘就打工去了，万年青要莲子去看望竹子。莲子看到天底下最老实的竹子被比她小两岁的表弟打得鼻血长流。竹子的奶奶听莲子一说，心痛得长吁短叹。
趁大宝又出去打工之机，龙腾飞和万年青委托莲子从她们的舅娘家接回了竹子，龙腾飞还称莲子是小英雄。
她们的舅娘田思思还算一个通情达理的人。
大宝下半生的幸福很快就找到了，但他对父母身边的竹子始终耿耿于怀。他始终怀念着芳芳，待芳芳一个电话打来，说要复婚，他就立即抛掉身边的续弦刀婉心。
在泪水里泡大、在泪水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刀婉心，毫不怀疑自己是世上命运最差最坏最晦气的苦命人。她和泪水半生结缘，她和泪水朝夕相处，总是相伴相随，总是挥之不去。四岁上死了爹，她跟着妈妈哭了三天三夜，直到声嘶力竭、哭不出声，但泪水还是又掉了几个月。翌年，妈妈改嫁，带着拖油瓶婉心到了包嘴胡侯虎的家里。侯虎最恨拖油瓶，背地里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，什么扫地没扫边啰，什么喊个爹只在鼻子里翁啰，什么尿片没洗干净啰，一边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，一边随心所欲地拳脚交加：对刀婉心不是打一拳，就是踢一脚。打一拳，把婉心打得趴在地上；踢一脚，把婉心踢得连打几个滚。婉心把挨打的事告诉妈妈，不但等于白说，而且要遭到更加凶狠的恐怖袭击。
好歹熬到七岁，侯虎不让别人说闲话，让婉心去上学读书。婉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了乐园，成了叽叽喳喳的小喜鹊。可是，放学后回到家里，马上又进了地狱。继父下的死命令，无边无际的家务活先做完，才能在昏暗的油灯下做家庭作业，一直持续六年，初中之路被继父阻断，只落下一个近视眼的毛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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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被继父带去种承包地，带两个侯弟弟的任务便分派到婉心身上。婉心就教两个弟弟识字。两个侯弟弟被侯虎娇惯得无恶不作，学习识字只一会儿就厌烦了，一天到晚要姐姐做“新娘”。婉心说：“我是姐姐。”两个侯弟弟说：“什么姐姐哦，你各姓刀，我们各姓侯！”不依不饶，非要扒姐姐的裤子不可。婉心坚决反对，但是大弟弟说：“我要告你打我们。”“我没打你们呀！”“我爹相信我们呢，还是相信你呀！”婉心心口一阵阵发痛，不得不做“新娘”。连三岁娃儿的头都出不到，她只有不断地无奈地做“新娘”、 不断地暗自抛泪水。枕头常常湿透，心口阵阵痛木。
两个侯弟弟上学了，婉心不要做“新娘”了，就和继父、妈妈一起种承包地。婉心十七岁了，不时碰上侯虎那丑恶淫邪的目光，弄得她成天提心吊胆、魂不守舍，四肢无力、不寒而栗。终于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，侯虎这个挨刀死的居然对她做了天底下最脏的事情。
这个家，再也不能呆下去了！
第二天天不亮，婉心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。

土家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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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家人 发表于 2017-10-20 23: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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