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江第16章冰心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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称盐的人出去了，却迟迟不见回来。田子安老头到门外晒坝边打望，一船船的人过去了，一船船的人又过来了，就是不见冰心回来。老伴钱万姑等不及了，就自己过河去称盐。她想到虎头分销店找到冰心，便好和女儿商量对付老顽固的办法，然后让女儿嫁到她的后家去，因为她的内侄钱其心是个哑巴，以此交换钱淑芳嫁给自己的瘸腿儿，这扁担亲对于白家、钱家，都是极为重要之事。
钱万姑过河到了虎头代销社，一看就情知不妙，此时并没有几个人，却根本不见冰心的影子。
钱万姑称了盐，回到家里，与老伴田子安咬耳朵：拐了，冰心走了，肯定到鲤鱼滩那穷鬼家去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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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子安急出了一身冷汗。
此时，左跃进风风火火的送礼车正往田家驰来。
阳光格外灿烂，树林分外妖娆，看那紫微河波光粼粼，共长天一色；一颗兴奋炽热的心，与大雁齐飞。
他起先怕田冰心嫌他已结过一次婚，不愿当她第二任夫人，谁知竟出人意外的顺利。
也难怪田子安一心想找个靠山，省得一伙狐狸、麻雀或是提亲，或是取经，找借口白吃白喝。她家养鱼、养兔、种柑桔，一年有个一、两万元收入，但也经不起狐狸、麻雀一伙馋鬼的打劫。如果冰心嫁了左跃进，本区父母官，谁还敢到白家门上来吃白白、耍赖皮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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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人来提亲，不找万姑、冰心母女，却找一心想包办婚姻的田子安，话一说清，就听田子安说：“人家老子区文书，儿子副区长，我一个小小老百姓怎么高攀得起呢？”媒人乖觉，知道这等于一口答应，再吹一吹左跃进的“帅”，左家父子的“权”，其实都是多余的。田子安说：“这些我都知道了，齁包子咳嗽——无痰（谈）。”媒人立即去告诉左红紫、左跃进父子，又经左跃进告诉了订亲的日期，没过几天，田家便迎来了左跃进一行。
区公所的小轿车被左跃进派上了大用场。车到田子安家门前公路上停下，走出帅哥左跃进。一见二老迎出，帅哥左一声“亲爷”，右一声“亲娘”，喊得巴口甜。一双俊眼，骨碌碌地四处搜寻，就是不见七仙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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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位帮忙的人按照田子安、钱万姑先前的吩咐，急忙把红红绿绿的聘礼卸下车，搬到田冰心的房间，忙乱了好一阵子。左跃进跟着帮忙的人进了冰心的房间，仍不见伊人。左跃进喉急地返回院坝，向二老直问：“冰心呢！冰心呢！冰心到哪里去了？”
二位老人呆若木鸡，不好当众挑明真相，由田子安将他带到养兔场，向他附耳底言：“这事是我包办的，冰心不同意，可能到鲤鱼滩一个穷民师家去了。”
左跃进喊出了声：“什么鲤鱼滩，就是天涯海角，我也要把她找回来！”
这边的热闹没看完，那边的热闹又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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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天爷有心把田冰心一分为三，哑巴钱其心得了姑母钱万姑的一个飞飞信，也在这一天，把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到了白家门前公路上。钱万姑的飞飞信，无非是：“多下点聘礼，让冰心喜欢，冰心听我的，一定会反对她爸爸的意见。”
莫看手扶拖拉机与小轿车相形见绌，那订婚彩礼比左跃进出手还大方：聘礼总金额多出左跃进三倍，各种布料总共可缝二十多套衣服，呢子料子应有尽有。哑巴钱其心的父亲经商才五年，已成了远近闻名的钱百万，他的真实姓名倒被人们忘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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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万姑见财眼开，叫人把采礼往一间空房搬。
左跃进去问钱其心：“你来捣什么乱？”钱其心“呀唔呀唔”了半天，无可奉告。左跃进这才知道对手是个哑巴，算不上对手，就去找田子安。田子安颜面已存，早已失踪。左跃进思来想去，一定得向丈母娘问个水落石出。于是，他冲向丈母娘：“一个骨头哄三只狗，你家怎么能这样做呢？”
“我，我也是为了两全其美嘛！”
“什么两全其美？真是莫名其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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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实话对你说了吧，老顽固不和我们母女商量，因为看中了你手上的权，就胡乱答应了你。不过，我也没征求冰心同意，就把她许配给了钱其心。”
“（不屑地）就是那个哑巴！那个三、四十岁的癞蛤蟆？
“我也是为了开扁担亲，为了我侄女钱淑芳好来服侍我，做我的儿媳妇。”
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，田家内外挤得水池不通。
见此情况，左跃进更加咄咄逼人：“亲娘，你看这事怎么办?”
“你把彩礼运回去，冰心不同意这门亲事。”
左跃进暴跳如雷，发出最后通蝶：
“谈何容易！聘礼来了，哪能回去。我只要人！把你女儿叫回来，带到我那里，我和她当面谈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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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容对方再多说一个字，坐上小轿车，让司机发动，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众人也随之散去。钱万姑的姐姐钱梅花这个 “扁担亲”双媒，心知哑巴内侄难缠，也先行离开白家。
钱万姑呼天枪地，大哭一阵，突然一阵头晕，扑倒在地。
田玉树交了渡船的班，让别人值夜班，自己回到家里来。一看母亲倒在地上，就与哑巴老表一起把母亲扶上床，少不得请医生诊视，说是气血攻心，只要静养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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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田子安回来收场，把头天所请帮忙的人又请来吃饭，请他们到鲤鱼滩去，替他把冰心找回来。
一行人去了鲤鱼滩。与此同时，钱家寨又演出了一幕闹剧。
钱梅花在兄弟姊妹中居长，所以是田冰心的大姨妈、钱其心的大姑妈。
钱梅花回家后，一夜没睡着，与老伴一合计，天明还是要到兄弟钱百万家去报忧。钱淑芳听了，眉开眼笑：这扁担亲是开不成了！庆幸又逃过一劫。
秋树鸣秋鸦，惊倒大姑妈，钱淑芳乐得合不拢嘴，便揶揄起这个长辈来：“大姑妈，你跑断了腿，田玉树给不给你接？你跑渴了，烂泥塘的水她肯不肯舀给你喝？”
大姑妈语声凄凉：“淑芳，你莫自看自大，你已经是老姑娘了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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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老姑娘嫩姑娘，人就要活得自在。”虽已年近不惑，人并不显老，且颜值不算低，烫好的卷卷头，穿的紧身连衣裙，比十八岁的大姑娘还神气。
这个不好惹的钱淑芳，在1966年12月曾演出过威武雄壮的戏剧。那时，钱百万当大队长，一时成了“走资派”。
十五岁的钱淑芳当时正读高中，已长得亭亭玉立，像个大人了。学校停课闹革命，她便回了家。一回家就与爸色钱百万划清了界限，不过暗里还是讲人性，爸爸还是爸爸。